红 色 横 岗
金秋十月,我们县作家协会的十几位文友,饶有兴趣地在新杭镇的横岗村采风——零距离感受这个很有些名气的生态山乡。在这里,我们很少看见黄灿灿沉甸甸的收获,看见的都是满目苍翠。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沟沟壑壑就像一本书,书就是眼前这一层层叠摞厚重的大山。在这本写满绿色生态的书中,我们的眼前还时隐时现出殷殷红霞,这是季节在涂鸦,在山枫的绿叶上染一个红脸蛋。但即使是到了晚秋,整树的霜叶都像三春的红花。这在万顷碧波的竹海,恰似那万绿丛中一点红。而就在这点点的红色中,我看到了云门寺、板栗园、金墩、罗家店、铜关岭、水东岕等一个个红点。把这些红点连在一起,我看见了一个红色的横岗。
1938年春天,在下横岗的上面有个叫金墩的小村子。据传,这里因为村基较高,且又富裕,故称金墩。村中住着一户姓罗的地主,家里有上千亩毛竹山、十几架纸槽,还有十几亩冲田,在横岗一带算得上是最殷实的人家。这罗家的大儿子叫罗建国,刚二十出头岁。一天,他接到在广德中学读书时的老师许道珍给他寄来的一封信,要他参加县民众抗日总动员委员会,为抗日救国做些事情。委员会下面有一个青年工作团,副团长许道珍是个不久前从延安抗大毕业回乡的共产党人。罗建国赶到南乡柏垫努力村参加青年团,和周嘉琳、张思齐、彭海涛、徐步芳等二十来个热血青年一起宣传抗日政策,动员民众抗日。不久,经许道珍、周嘉琳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当年秋天,许道珍被国民党排挤出动委会,到苏村创办小学,罗建国也到该校任教,协助许道珍发展党员,建立支部。年底,罗建国根据党组织指示回横岗秘密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他首先发展了自己的爱人肖萍、妻舅肖长松以及村邻宁启杰,成立横岗党支部。后又在横岗发展谭怀贤、谭怀胜、张国华、强隆富、龙顺年等二十几人入党,并建立了阳边村、中横岗、金墩等四个党小组。1941年夏,中共杭村区委成立,罗建国担任书记,郑德馨、宁自起、强隆福、谭怀贤、谭怀盛、宁启杰等人成为基层党组织的负责人,全区发展党员70余人。1943年7月,叛徒、国民党特务徐世梁在广德大肆逮捕杀害共产党员,广德地区九百多名队员只剩下3个支部32名党员坚持活动。由于叛徒出卖,中共杭村区委暴露,罗建国等人被捕。为了保存革命力量,罗建国巧妙与国民党县党部特务周旋,利用办理假自首手续,使所有的党员都免遭国民党特务机关逮捕。当年冬,新四军十六旅在旅长王必成、政委江渭清的率领下南进苏浙皖边区开辟抗日根据地,刘别生的四十八团主要驻扎在铜关岭、江竹柯、阳边村、刘家湾一带。许道珍带领广郎游击队下山来到新杭、山北一带建立广德县抗日民主政府。他一到杭村,就力排众议,起用罗建国担任杭村乡抗日民主政府乡长。罗建国一上任就收编原国民党杭村乡中队的十几人枪,建立杭村乡抗日民主政府乡中队。郑德馨、宁自起、强隆福、谭怀贤、谭怀盛、宁启杰、韩寿德等人参加了抗日民主政府的工作。很快,杭村各地的纸业工人,农民都被发动起来了,乡、保(村)两级纸业工人救国会、农民救国会、妇女救国会都纷纷建立起来。纸业工人要求提高福利、增加工资的斗争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各保的农会也及时组织贫苦农民开展“二五减租减息”斗争。杭村乡抗日民主政府建立的近两年时间,全乡人民在征粮、支前和参军等工作都走在全县的前列,为根据地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久后,罗建国又调任广德县抗日民主政府担任财政科长,郑德馨、宁自起等人先后继任杭村乡抗日民主政府乡长。
在横岗村东北边两、三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凹。山凹中有一块两、三亩大小的平地,平地的南边是一条常年流水潺潺的小溪。这里就是云门寺遗址。云门寺始建于唐朝天佑年间。清康熙二十四年最后一次重建。前后三进,有门楼、正厅、寮房共50余间。有《重建云门寺记》遗碑,碑记云:余按州志,知桐川故多山水佳处,精庐古刹,星棋参错其中,而云门寺尤峰回涧曲,迥然灵异。1944年夏天,新四军十六旅四十八团在云门寺建立印刷厂和造纸厂,造纸厂有两架纸槽,占用16间房子。纸厂生产的纸主要是供应印刷厂,还有一些用于写布告和宣传标语,工人有30余人。印刷厂负责印刷《火线报》、《烽火台》、《苏南报》等抗日宣传材料。《火线报》是十六旅机关办的,《烽火台》是四十八团机关办的,主要是报道新四军同日伪作战以及反击顽军的前线战斗消息;《苏南报》是苏皖区党委和苏南行署的机关报,主要是宣传中国共产党和新四军的抗日政策和揭露日伪的暴行以及国民党顽军故意制造摩擦的亲日**行为,号召根据地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抗日反顽,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这里工人最多时有100余人。在天目山反顽战期间,云门寺还临时作为苏浙军区的后方医院。
在下横岗村西边路旁的一个小毛竹林中,长眠着新四军十六旅四十八团三营教导员郑大方烈士。郑大方1921年出生在上海。兄弟姐妹七人,他是长兄。1939年2月,他随上海地下党发起和组织的上海各界赴第三战区慰劳团来到云岭,参加了新四军。在教导总队学习了两个月后,就被分配了工作。后来在他的引导下,他的六个弟妹都是在十六、七岁时投身革命队伍。1943年10月,日军第四次占领广德。时任十六旅四十八团三营教导员的郑大方随部队开赴郎广地区抗击日伪顽,开辟抗日根据地。1944年3月29日,驻扎在门口塘的日军小林中队100余人和300多个伪军带着一门日式九二步兵炮,从门口塘出发,经千口、水东岕,到杭村一带扫荡。团长刘别生闻报后立即带领部队从长兴温塘赶到杭村。三营抢先占领杭村西南的慈姑山高地,对敌人实行正面攻击。下午一时许,扫荡的敌人进入新四军的伏击圈,三营营长徐超一声令下,战斗开始,战士们以密集的火力射向敌人阵地,打的日伪军乱着一团。日军凭借优势武器,组织反扑,企图抢占山头,被三营战士击溃。战斗进行最激烈的时候,四十八团副团长饶惠谭带领戴文辉的小炮排赶来参战。正在三营指挥战斗的王必成立即命令用小炮打日军的大炮,两发炮弹都落在日军九二步兵炮附近,炸得日军人仰马翻。此时,郑大方挥起盒子枪,一声高喊:“为人民立功,冲啊!”带领七连杀向敌阵,带头与日伪军展开了白刃肉搏。日伪军不敢恋战,丢掉打掳抢来的物质和九二步兵炮,仓皇向门口塘方向逃去。郑大方在追歼逃敌的过程中,被躺在路边一个负伤的鬼子开枪击中颈动脉,负重伤倒下。后面赶上来的团长刘别生立即命令战士将他送到云门寺卫生队抢救。当七、八个战士用担架抬着刘别生跑步来到横岗村头,正遇上闻讯赶来的卫生员,她是郑大方的妹妹。她立即检查哥哥的伤情,替哥哥包扎血如泉涌的伤口。郑大方睁开眼睛想对妹妹说话,却没有能发出声音,头一歪,停止了呼吸。郑大方牺牲时只有二十二岁,战友们把他的遗体抬到下横岗村,埋葬在村中的一棵大树旁边。
郑大方和他的战友们流血牺牲缴获来的这门九二步兵炮,是一门平射炮,威力无比,是攻打炮楼和城池的重型武器。在当年秋季十六旅发动的长兴战役中,发挥了强大的震慑作用。后来,它跟随粟裕领导的部队,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攻城掠地,立下了赫赫战功。共和国成立后的和平年代,它一直存放在北京军事博物馆。
1981年广德县人民政府重修郑大方烈士陵墓,1986年原十六旅政委、中顾委委员江渭清为郑大方烈士题写了“浩气长存”四个大字。
说来真巧,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从铜关岭回到横岗山庄时,听新杭镇的领导说郑大方的二弟带着一帮子孙从上海赶来给烈士扫墓;不巧的是,他们一行在镇里吃过午饭后就赶回了上海。我正在撰写《许道珍传》,里面有杭村夺炮的故事。和烈士的亲属擦肩而过,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我拟定近期到上海去拜访他们。
1938年10月中共广德县委杭村区委第一个党支部在横岗村罗家店成立;1943年12月底,中共广德县委一区区委(杭村、流洞)和广德县一区抗日民主政府在板栗园成立;1944年1月广德县第一个乡级抗日民主政府的成立大会在横岗村金墩罗建国的家里召开;1944年1月广德县抗日民主政府在横岗村水东岕召开成立大会;1944年2月广德县第一个乡级纸业工人抗日救国会成立大会在横岗云门寺召开……在横岗村的山山水水之间,到处都留下了革命前辈和先烈们战斗的足迹。
采风活动结束后,我们来到村党支部书记李梦醒的办公室,听他讲述打造生态横岗、发展特色旅游的战略规划。他还重点强调横岗发展的前景,不能只局限于绿色环保。依仗横岗深厚的文化底蕴,挖掘红色旅游资源,开发红色横岗才是横岗村发展特色旅游经济的重头戏。
李梦醒先生的话让我们感到十分欣慰。我们已经预期到在不远的将来,只要拉开横岗绿色的帷幕,一个红色的横岗就会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唐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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