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 文 -刀羞
生于江南,却总有个江南梦,想来一是 很少踏迹北方,未曾领略到壮美的北国风光,无法体会到两者间的差距,产生了那种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感,二是 江南的美景多是存在于我幼时脑海,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杂乱思绪,及至长大,我又爱宅着,天早出门,天黑归家,早已不知太阳的温度,不知春风的温柔,一发错过、辜负了。
其实,用心感受,仔细去看,我是在真江南。
风里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十分柔和,将大地的生机唤醒,早起的草儿己爬上足踝,贴近皮肤,凉透透的,活力四射。接着是各样的花儿、叶芽抽出,崭新的头角,焕新的面貌。
我也喜欢油菜花,大概人心就喜欢这样,灿烂如迎面来的笑脸,明亮艳丽,富有感染力。我想我们每人心中都有那一亩花田,花儿常开的笑容满面,对生活总是充满热情,不常开花的也能在油菜花的感染下花开满园。
也喜欢草,大概是那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它是不可或缺的。
在我的梦中,江南跟雨最相关,雨是启动这大地春色的钥匙,尤爱那种烟雨,如云似雾,迷离若梦。总有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总有千头万绪,难以理顺。一切都在梦里,一切都在这烟雨中。
我用掌心称量着雨水的变化,今年的水气较去年重了写,果然,一场烟雨如期而至。
在那烟雨中,似乎始终躲着一位相识已久的故人,纵我不语,那位故人也是懂我的,就如古筝上弹跳的琴弦,碰撞出了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我远去,她目送,有时她远行,我守望。其实按照哲学的思维来看,那只是自己影子的投射。
总爱看那烟雨中的景色。青瓦白墙的房子,心也随之住了进去。打量着,触摸着,也总能感到在某个时空里,有人也在那房子里打量着,触摸着。房子是静的,心也是静的,如白色的墙,未着一物,澄明一片。雨珠是动的,心又随之动起来,随着“滴答”的节律律动,在房子周围跳跃。
门前的泥泞,一深一浅的坑洼里蓄满雨水,青苔爬上篱笆、墙根,为房子着上斑驳外衣。我却总在等披着蓑笠或雨衣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门前走过,一声不吭地但总用眼角余光瞥过这边赶路。而这种人总会出现,等到他走过,天也晚了。
虫鸟噤声,那青瓦白墙又渐隐在烟雨之中。
总爱望着那烟雨中的远山。远山如黛,此话不假。就如远远地看着心上人,更能发现此种妙处。远远看着,烟雨、远山就是一幅水墨。远山,似是飘在云中、烟中,令人心生缥缈而又感触之可及。
山色葱翠,雨打竹叶的沙沙声,淅淅沥沥,绵绵密密,从竹叶枝丫上滚落的雨株,圆润晶莹,似是我们的内心,晶莹。晶莹的内心在烟雨中徜徉,毫无保留地剖析,敞开,不寻求他人的理解。而我们的内心又像是满怀心思,却只等烟雨这位故人来解。
情绪多了,心自然沉了,当然地就滚落下去。竹叶枝丫又盛起另一段心思,另一段情绪,等待烟雨这位故人来慢慢为你拆解。
一切皆是雨的洗礼,远山洗尽一身铅华,愈发青翠,而我洗尽满身风尘,让新的枝叶抽芽,一腔心思,愈发坚韧挺拔。
喜欢听那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成线,继而声如江涛,生出澎湃之感,正如我们的思绪,初如溪水潺潺,浓如江水涛涛。
总爱在下雨时听一曲《远烟》,和着雨点声想象,心思愈发迷惘。
岸边,伞下的人,望着孤舟远处,湖面上,孤舟里的人,终究消失在烟雨中,而孤舟里的人又何尝不是远看着伞下的人成为远处的一点点。这万般的不舍,只有这烟雨能够承载藏匿,这万般的惆怅,又唯有这言语能理解共情,这万般的心痛,也只有这烟雨能够演绎。
这一场烟雨哦,滴落成珠。落进池塘,随着流水趟过石桥,看那两岸草木生发;打落花瓣,为汽车换上新妆。这一场烟雨哦,声音清脆又轻盈,不着边际。